“一起玩具枪入刑案件“重启” 这究竟是玩具还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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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山东省临沂市，景安朋的儿子拿着父亲留下的玩具枪。 本版照片均为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耿学清/摄

9月12日，山东省临沂市永兴国际玩具城。 景安朋事件之前在这里做过生意。

9月12日，山东省临沂市，景安朋的父亲在儿子留下的玩具面前。 景朋被捕后，库存的玩具被送到老家的婚房至今。

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了《关于以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枪、气枪铅弹刑事案件定罪问题的批复》。 判决规定，在决定是否追究刑事责任和如何酌定处罚时，不仅要考虑涉案枪支的数量，还必须充分考虑行为人的主观认识、动机目的、是否一贯表现、违法所得、是否回避调查等情节，综合判断其社会危害性

最初，那是关于玩具的小本生意。 山东省青州市国威玩具店店主李秀兰从临沂市批发商景安朋那里以290元的价格装了玩具枪，以400元以上的价格出售。

这个玩具枪的子弹是塑料“bb弹”，客户董冰冰后来在法庭上回忆说，“在附近的山上打瓶子、打鸟两个星期没玩了”。

而且，在年的执法行动中，警方查获了20支这样的玩具枪，其中15支被鉴定为枪支。 为此，景安朋、李秀兰和其他两位客人走上了被告席。 在2007年7月审理的这4人案件中，青州市人民法院以非法贩运枪支罪、非法持枪罪等罪名对他们判处了一定程度的处罚。

其中，景安朋和李秀兰的刑期为10年，将于2023年届满。 但从判决之日起，他们就没有停止过起诉。

目前，李秀兰的申诉已得到答复——今年9月16日，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证实，经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指令，本院将重新审理李秀兰非法贩运枪支的案件。

这是近年来又一次获得再审机会的玩具枪持枪犯罪事件。

“想用身体做实验”

据说再审将于9月24日在李秀兰服刑的女子监狱进行。 李秀兰的家人和代理律师婉言拒绝了采访。 她的丈夫郭强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李秀兰那年的架子上放着玩具枪。 她入狱后，家里受到很大影响，“家人抬不起头”。

该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景安朋也在等待这次重审。

这几年，哥哥景安邦一直试图说明景安朋卖的是玩具而不是“枪”。

年7月8日，当听到法庭认定玩具枪为枪时，景氏兄弟兴奋不已。 他们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不高，枪口无法理解动能、焦耳等专业术语。 在法庭上，他们大叫“用身体做实验”“用哪把枪向我们开枪，看是不是真的枪”。

今年9月14日，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景安邦承认自己当时有点兴奋，称“因不能接受弟弟卖玩具枪，被判10年监禁”。

他用“做实验”的方法向记者强调那是玩具枪。 “砰、砰、砰——”在临沂市临猗县玉山町玉山村老家的院子里，他拿着“枪”对着自己的手臂连续打了好几次。 “bb弹”爆炸后，被击中的皮肤上出现了几个红点，很快就消失了。

“没什么感觉，别说受伤”他说，这是景安朋做生意时留下的玩具枪之一，那一年因为破损没有被警察取走。 七年来，景安邦一直自责把弟弟送进了监狱。

“几把玩具枪，最多没收几天，不关几天，没关系。 ’年8月19日，景安邦劝弟弟自首后，开车送到山东省青州市公安局。

年25岁的景安朋在临沂市永兴国际玩具城经营鑫鹏玩具店，那里是中国玩具批发业最大的集散地之一。 2004年左右，景安朋中专毕业后，在这里打工直到拥有10多平方米的门面室。

青州市警方说顺藤触瓜发现了这里。

最先出事的是青州农民李晓海，他通过社会交流网络销售玩具枪，引起了警方的观察。 他的货源来自李秀兰，上面是景安朋。

9月12日，要求匿名的永兴国际玩具城商户对记者说，年前，市场上有很多卖这种玩具枪的商户，“如果商品进展迅速，我想卖。” 他说:“当时网络射击游戏很受欢迎，男孩子随便来买。” 这家商户也曾因出售玩具枪被公安机关检举。

鉴定标准的变化

景安邦还记得弟弟刚入狱的时候，他去探视。 玻璃墙的弟弟拿着电话哭喊着说:“哥哥啊，卖十几把玩具枪判了十年，是冤大头。 ”。

景安邦握着拳头答应弟弟去“报仇”。 他初中毕业，在县里工作了很长时间，所以不理解玩具枪变成了枪。

代理仿真枪案的律师周玉忠，那年在网上看到了求助景安邦的新闻，代理了景安朋案。 他认为，这个事件的核心是玩具枪为什么会成为现实中的枪。

法院审判的重要证据是潍坊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出具的《枪支鉴定书》，鉴定标准由公安部明确。 年，公安部印发《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工作规定》，对不能发射正式弹药的非正式枪支，发射弹丸枪口比动能在1.8焦耳/平方厘米以上的，一律认定为枪支。

“枪口比动能”是衡量枪支损伤力的重要指标。

鉴定书显示，15支玩具枪的枪口比动能在4.13焦耳/平方厘米到11.95焦耳/平方厘米之间。

周玉忠辩护的焦点是以该标准为中心明确关系枪的形状是否具有刑法上的枪属性。

枪支管理法所称的枪支，是指以火药、压缩气体等为动力，使用管状器具发射金属弹丸和其他物质，造成死伤和意识丧失的各种枪支。

年，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刑警书面证实，枪支管理法只确定枪支的性能特点，因此在实践中处理案件符合公安部门制定的枪支鉴定标准。 根据公安部2001年发布的《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工作规定》，枪支鉴定标准为枪口比动能16焦耳/平方厘米左右。 此后，由于枪支需要严格管控，加之该标准本身存在缺陷，公安部于年出台了新规定，将鉴定标准降至枪口比动能1.8焦耳/平方厘米。

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刑事处介绍，枪口比动能在16焦耳/平方厘米左右的标准下解决相关案件，未引起问题和争议。 “在枪支鉴定标准调整如上后，近年来，相关枪支事件呈现出多样化、多种多样性的优势。 特别是以压缩气体为动力、枪口低于动能的枪支案件，枪支致伤力较低，在决定是否追究刑事责任和量刑时，只依靠枪支数论，脱离了普通公众的认识，也基本可以应对罪刑。 在司法实践中，个别案件的解决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不好”。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法学院教授陈志军观察了年该标准下降后的影响。

“将鉴定门槛大幅降低到以往标准的近十分之一，出现了许多被告主张行为对象为“玩具枪”，但由于达到了新的认定标准，在与枪支犯罪相关的被追究刑事责任的案件中，司法审判一般难以得到承认。” 那一年，陈志军在论文《枪支认定标准剧变的刑法解体》中，被国内外多项研究认定具有致伤力，枪支临界点为16焦耳/平方厘米。

他认为:“1.8焦耳远比动能弹丸不能破坏人体皮肤，不能破坏人体皮肤的动能作为对人体致伤力的标准是不合适的。”

在景安朋等人的案件中，周玉忠回忆说:“其实一审法院也混淆了仿真枪、枪的概念，有矛盾之处。”

一审判决承认的事实之一是，景安朋向李秀兰出售了仿真枪。 周玉忠据此认定法院出售的是仿真枪，认为应据此宣判无罪。 “因为贩卖仿真枪，所以不构成犯罪”。

根据枪支管理法的有关规定，对销售仿制枪支的，可以进行警告或者十五日以下的行政拘留。

一审法院判决景安朋非法贩运枪支罪的，应当认定涉案枪支为枪支而不是真枪。 ”。 周玉忠据此表示，“一审法院审理本案6个月后，连仿真枪和枪的概念都分不清。 更不用说景安朋一介草民了。”

潍坊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进行了二审，最终制成的刑事裁判书将一审判决中的“仿真枪”的说法改为“枪的形状”。 但是，二审维持了原判。

量刑不同

近年来，玩具商人处理相关枪支事件的方式因地区而异。

周玉忠当初为景安朋辩护时，指出涉案玩具枪的生产地广东汕头地区法院，对涉案数量众多的生产者以非法经营罪判处了最轻的处罚。 “利润最大的生产者不是非法制造枪毙罪，被贩卖的是非法买卖枪毙罪”。

年，北京市大兴区检察院以“涉嫌不起诉”为由解决了两名玩具商人的“相关枪支案件”。 其中一对夫妇在农贸市场卖玩具，18支玩具枪口比动能大1.8焦耳/平方厘米以上，被认定为枪支。 这件事和景安朋、李秀兰事件相似。

当时大兴区检察院案件的检察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玩具枪是刑法意义上的枪支，是犯罪客观的组成部分之一，行为人是否承担刑事责任，是否破坏主观罪过，“无意不是犯罪”。 从这对夫妇购买和出售枪支的地方、价格、枪支的外观等，很难知道这些枪支是刑法意义上的枪支。

年10月12日晚，51岁的天津人赵春华在摆放气球向地摊开枪时被警察逮捕。 现场查获9支相关枪支，随后鉴定6支作为枪支。 年12月27日，她被天津市河北区人民法院一审以非法持枪罪判处3年6个月有期徒刑。 “天津大妈放气球射击场”被判刑，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但此后赵春华被判刑3年，缓刑3年。

两种高科技批准

景安朋、李秀兰受刑近4年后，年3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以压缩气体为动力的枪支、气枪铅弹刑事案件定罪问题的批复》。

其背景之一是，近年来，一些高级人民法院、省级人民检察院就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持有、私藏、走私为动力的枪支、气枪铅弹行为的定罪问题提出了指示。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在决定对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持有、私藏、走私以压缩气体为动力，枪口走私低于动能的枪支的行为，是否追究刑事责任，以及如何酌定处罚时 充分考虑发射物、购买地点和途径、价格、用途、致伤力大小、是否容易通过改革提高致伤力，以及行为人的主观认识、动机目的、一贯表现、违法所得、是否规避调查等情节，综合判断社会危害性，多次主客为

年，仿真枪商人黄启明因非法贩运枪支罪在济南被判处15年监禁。 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批准施行后，黄启明因免除刑事处罚而被判决。

熟悉玩具枪事件的法律界人士对记者说:“这个批准不是新的立法规定，而是对司法机关的相关案件的大致提示。”

这个要求匿名的法律界人士，年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批准公布后，同样的行为被定罪的情况也不少见，量刑比以前轻，但是这部法律的评价依然不公平，“刑法应该多次由主客统一，定罪只考察枪支的数值。

相关人士表示，从长远来看，1.8焦耳/平方厘米的标准是否可行，是否适合刑事案件的审判，并且应当不动不动地让刑事追究、科承担重罪，有些案件实际上可以是治安处罚。

当时，周玉忠在为景安朋辩护时强调的是“景安朋没有买卖枪支的主观意图”。 他认为景安朋在玩具市场开玩具店，从事正当的经营活动。 从其销售形式来看，都是以常规物流方式公开的，但“真正的非法枪支贩运武器活动一直保密，绝对不会以物流方式送货。 出售有关枪支获利极少，无异于买卖玩具牟利。 ”。

他还认为，该案比普通刑事案件更为清晰，“没有受害者，也没有直接产生社会危害”。

周玉忠多年来一直关注玩具枪事件和仿真枪事件。 他认为，持有、聘用这些买卖、模仿枪的被告人，多被采用来经营小本商业和娱乐游戏，经常被判刑，被判处10年以上无期徒刑，对当事人家庭来说是“灭绝之害”。

景朋被捕前，本定于当年结婚，儿子景小川(化名)刚满两个月。 等了两年后，未婚妻回到老家，把孩子交给景安邦照顾。

年，景安邦的妻子因景安邦“变得像恶魔一样”而离家出走，留下了4岁的孩子。

与案件不同的审判？

7年来，景安邦一边照顾3个孩子，一边通过自学法逐步诉诸法院、检察院，寻求社会帮助，天津赵春华案改判后，他还向赵春华的家人取经过。

李秀兰控诉再审成功，觉得“终于看到了曙光”。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交再审决定书是在2019年1月16日。

但是，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参与案件的工作人员表示:“只要开庭审理李秀兰一人，不需要景安朋参加审判，可以在法庭外审查。”

为此，景安朋现任代理律师、北京市燕衡律师事务所律师尹良君向青岛市中院提出《关于景安朋应与李秀兰共同开庭再审还是共同延期审理的法律意见》，单独比较李秀兰开庭再审的计划不妥当，本案所有原良君均

尹良君就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决定再审本案的理由表示:“原审判决认定原审被告李秀兰构成非法贩运枪支罪的证据确实不充分。” 客观上，李秀兰购买、销售的枪支形状均来自景安朋。 也就是说，李秀兰买卖的枪的形状与景安朋出售的枪的形状相同，数量、型号相同，“一真共真、一假共假”，李秀兰买卖的枪与景安朋出售的枪相同，有李秀兰“证据确实不充分”的证据。

青岛中院一名工作人员解释称，2人分别在2所监狱服刑，“技术上勉强开庭”，但将对景安朋进行远程视频审判。

“没有本案的事实问题，第一是法律适用问题。 辩护人不来也没关系。 提交书面辩护意见就行了。 ”该工作人员表示，这种形式不影响景安朋的解决，山东高级人民法院指令李秀兰复审，但对整个案件进行了审查，称“案件将来发生变动，整个案件发生变动，所有被告人都将“搭便车”，李秀兰

尹良君认为，对景安朋只在庭外进行审判，实际上是为了剥夺诉讼的权利，涉嫌违反程序，也影响了景安朋和李秀兰对相关事实的阐明。 此类案件备受社会关注，需要依法全面、公开审理。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指示重审李秀兰案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今年3月12日，青岛市中院裁定，因一度无法抗拒的原因，中止审理此案。 裁决书中指出，该案当事人包括景安朋、李秀兰、李晓海、董冰冰。

“可以看出，上述4人在青岛市中院生效裁判文书中被确定为同一案件的当事人。 ”。 尹良君说，既然这样中止了，现在本来就应该恢复。 “不是只对李秀兰一人开庭审理，没有理由丢下景安朋、李晓海、董冰冰三人”。

对此，青岛市中院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表示，该院将根据再审决定、案件现实情况、疫情情况、被告人关押情况合理安排开庭，依法审理，“法院审理该案全部案件，不会因部分当事人不到场而影响”

尹良君说，他与一审、二审辩护方向一致:为景安朋无罪辩护。

根据原审裁定，景安朋将于2023年8月18日刑满释放。 但是景安邦到了那个时候还是继续和弟弟一起起诉，还给弟弟“清白”，并对侄子说“如果是真枪，10年的判决我们会无期，但是即使被玩具枪判了10年，我们也不会死”。

景小川自从爸爸出了事故就一直跟着伯父生活。 他和景安邦一起去监狱拜访过景安朋。 景安邦骗了他，说:“你爸爸在这里当兵了。 ”。

去年，5岁的景小川突然对景安邦说:“我喜欢骗孩子。” “父亲不是当兵的，他被关在监狱里。 为什么一定要隔着玻璃看我？ 为什么不拥抱我？ ”

这么说着，这个少年躺在床上啜泣。

年在《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上发表的论文中，陈志军教授提醒执法者，在他脱掉警服、检察官制服、法衣回家时，家属也涉嫌为孩子从小商品市场买塑料玩具枪而持枪犯罪。 “这显然不是刑事立法和刑事司法所意图的公共安全，也不利于社会和谐，追求法治的社会大众福利”。